最近在读钱旭红院士的书《改变思维》。他在谈读书求知时强调知识要转化为真正的见识和能力,一定要有创造性思维,独立思考。他说,在科学启蒙时代,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今天,知识爆炸式增长,获得知识容易得多,获取的渠道也日益丰富,伴随而来的却是好多人迷失在知识里,特别是迷失在网络展现的知识里。知识虽是文明传授的载体,但不是根本,更不是全部,超越知识本身的思维方式和精神心态才是真正的核心。因而可以说,思维和精神才是力量。人要在读书求学中有效地拔尖成才, 一定要勇于质疑,敢于提问,养成创造性思维。
以色列人口几百万,犹太人被称为“智慧的民族”,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富于批判性思维,在读书求知中勇于独立思考,驰骋奇思异想。前些年,有位专家应邀出席以色列驻华大使的晚宴,席间,大使说到当年以色列总统西蒙·佩雷斯的母亲,在佩雷斯小的时候,每天会在他放学回家后问两个问题:“有没有提一个老师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有没有做一件让老师印象很深的有创意的事”。这位专家说:“我的孩子放学回家,我问他们的第一个问题往往是今天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这里反映着两种不同的教育思想:一个鼓励孩子大胆探索,培养质疑精神;一个则是要求孩子听话,陈陈相因,墨守成规。
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的一份研究报告称,超过20%的中国大学生从未在课堂上提问或参加讨论。这表明,我国学生很多是被动接受教育,把书本上和教师的话当作金科玉律,缺乏独立思考。对此,钱学森曾留下“钱学森之问”:我们学校为什么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教育重灌输,缺乏对质疑精神的倡导和培养,恐怕是个重要原因。
古人早就说过:“疑者,觉悟之机也”,“学贵有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因为,不是消极的接受,而是积极的审视,能够从中发现问题,方有助于培养创造性思维。宋代理学家张戴曾打比喻说:“譬之行道,将之南山,须问道路之出,自若安生,则何尝有疑!”就是说,要成功地更好地进入“南山”,不能安然接受现成的看法,而需思考“路”之来龙去脉,弄清其中之疑,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而发现问题、提出问题,正是解决问题的前提。按爱因斯坦的说法,提出一个问题是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宋代另一位哲学家陆象山说:“读书无疑者,须教有疑,到此方是长进”,“为学患无疑,疑则有进。”
为学要“疑”,要能由此及彼地生发开去,自然首先是要“学”,不勤学苦读,不入书海,不登书山,根本就无从“疑”起。然而,决不可死读书、读书死、读死书,而必须带着脑袋读书。这首先因为读书是为了用书,要学以致用。有一个英国人,叫亚克敦,嗜书如命,书房里藏有7 万卷图书,他一生都用在读书,可并没有给后世留下任何生发与创造。“他就像戈壁的沙漠吸流水一样,吸收了知识,但清泉却不能喷到地面上。”日本人鹤见佑辅就此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叫《徒然的笃学》。鲁迅于1928年将它译成了中文。这种“徒然的笃学”,就是读书不带脑袋的一种。
还有,书的内容受着历史、认识、水平等各种条件的限制,并非都是尽善尽美的,读书不宜囫囵吞枣,照单全收。孟子说过“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他正是在努力读书学习中,既重视前人学说,又不拘于前人的学说,把孔子“仁”的观念发展为“仁政”学说。提出“知识就是力量”的培根,也说过“不可尽信书上所言”的话,据此他不囿于当时的经典哲学,创造了新论,成为英国唯物主义和实验科学的先驱。这种“学贵有疑”的精神,是一切大学者所共有的。哥白尼有疑于托勒密的地球中心说,始创太阳系学说。爱因斯坦有疑于前人的绝对时空观,始有相对论产生。可以说,任何一个在学术上有价值的造诣,莫不是疑前人之所不疑而有所发现发明的。
由此可见,读书学习决不可止于单纯知识的接受,而必须伴之以独立思考。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一定要把学与思结合起来。这就是说,读书一定要带着脑袋。造就创新能力的人才,如钱旭红院士所说,一定要大力弘扬创造性思维。杰出人才不是用单纯的知识灌注所能造就的,而是要培养其具有敢思敢想的品质,勇于疑前人所不疑,具有创新思维。(江曾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