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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繁泼洒世界名画,极端环保主义为何总和艺术过不去

2022-10-26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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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环保组织“最后一代”活动人员向莫奈《干草堆》泼土豆泥。图/“最后一代”官方推特▲德国环保组织“最后一代”活动人员向莫奈《干草堆》泼土豆泥。图/“最后一代”官方推特

10月24日,在英国伦敦杜莎夫人蜡像馆内,自称来自“Just stop oil(停止石油)”组织的“环保主义者”将巧克力蛋糕扣在了英国国王查尔斯三世蜡像的脸上。

而就在前一天,两名德国激进环保人士在德国波茨坦巴贝里尼博物馆向莫奈名画《干草堆》投掷土豆泥,同样引发广泛关注、轰动和震惊。

破坏行为不只针对艺术品

此次被泼土豆泥的画作《干草堆》,是莫奈这一系列中最晚创作的一幅,市场价格高达1.1亿美元。

而此次行动的发起和实施者是一个名为“最后一代”的青年激进环保组织,他们的成员身着醒目的橙色背心,一边高呼反对化石燃料、反对碳排放的口号,一边向画作投掷土豆泥,不仅如此,他们还用一种黏合剂将自己粘贴在墙壁上。

这并不是该组织的第一次行动。其2021年曾在柏林组织绝食抗议,2022年初则故意选择早晚高峰,在最繁忙的高速公路路段制造大堵车。

针对此次“《干草堆》事件”,他们在推特上声称,这样做的目的,是“牺牲一幅画以提醒人们正视碳排放正杀死人类和环境的事实”,并扬言将“再接再厉”。

实际上,“最后一代”只是近来不断袭击艺术作品的欧洲激进环保团体中“小儿科”。严格来说,他们是另一个更有名气同类团体——英国“Just Stop Oil(停止石油)”组织的“模仿秀”版。

“Just Stop Oil(停止石油)”组织的真正建立,是在今年年初。当时,英国政府迫于能源紧张和通胀压力,宣布扩大北海石油天然气生产,一举激怒了这些青年激进环保分子,他们建立全新组织,试图通过自称的所谓“直接行动”向公众传递自己的“正义呼声”。

4月起,他们公开“锁定”英国埃塞克斯、赫特福德、南安普顿、伯明翰等地10处“关键石油设施”,针对其周边道路、桥梁、码头、油轮、油罐车和其他基础设施进行堵塞、骚扰和涂鸦。进入秋季,他们认定“效果不显著”,转而将矛头对准艺术品。

10月14日,两名女性向伦敦国家美术馆陈列的荷兰画家梵高名作《向日葵》投掷番茄汤,并将自己粘贴在墙壁上,不断高呼“什么更有价值,是艺术品还是生命?艺术品比食物更有价值么?比正义更有价值么?你们是更关心保护一幅画还是保护我们的星球和人民”,以及“关注生活成本危机、关注数百万饥寒交迫家庭”等口号。

这是该组织迄今针对艺术品的最激进行为。3个月前,他们曾在同一美术馆陈列的康斯特布尔《干草韦恩》画作(系早期高水平临摹画)、伦敦皇家艺术学院的达芬奇《最后的晚餐》早期复制品上喷涂黏合剂,但如今,他们显然觉得不如“来真的”效果好。

激进环保者认为“正义在我”

欧美环保组织从街头运动和“行为艺术”起家,素有利用这类不免有扰民和破坏公共利益之嫌的偏激行为吸引眼球、扩大影响的传统,并催生了绿党和“绿色和平”等老资格的环保政党、组织。

随着“绿色能源”和减排成为欧洲“政治正确”,欧洲各国的绿党和大多数老牌生态组织普遍向主流政党、社会活动团体转化,开始寻求“途径正当”,“街头属性”和“行为艺术”大减。

这引发了以年轻人为主的新生代激进环保分子的不满,他们认为“正义在我”且“时不我待”,“环保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温良恭俭让”,甚至开始寻求用更偏激手段“激发民气”、吸引眼球。

尤其是,从去年开始的欧洲能源危机,到今年爆发的俄乌冲突,迫使欧洲各国开始重新反思此前激进且“一刀切”的绿色能源替代时间表,转而采取更务实的能源政策。这些措施是迫于时势的正常调整,某种程度上是不得已之举,但青年激进环保主义者却因此更受刺激,密集采取了更“轰动性”的极端手段。

▲10月14日,英国国家美术馆内,两名环保组织“停止石油”抗议者向梵高1888年的画作《向日葵》泼洒番茄汤罐头。图/IC photo

极端之下,由于网络等的便利,“模仿秀”循环不已:今年夏天,意大利画家波提切利的代表作《春》,就被意大利激进环保团体以几乎如出一辙的手法“黏贴上活人”。

这些激进环保团体及其支持者提出的“正当理由”五花八门,最具代表性的有四条。

第一,“艺术品是企业权力的延伸”,鉴于石油天然气企业、大亨喜欢收藏艺术品并经常赞助艺术展,对这些艺术品、美术馆和画廊动手可谓“替天行道”;

第二,“只有有钱人才会纸迷金醉,针对艺术品动手对穷人有益无害,是精准打击”;

第三,“直接行动很重要”,鉴于“形势紧迫”,没有那么多时间推敲行动是否正当,“既然正义在我,那么干就完了,而且针对大牌艺术品动手能制造更多轰动,有益于宣传我们的正义主张”;

第四,“即便我们这样做是在株连无辜,是在违法,但政府和政治家继续使用化石能源同样如此,他们能做初一,我们凭什么不能做十五”。

激进行为只成功了一半

这类激进“行为艺术”成功了一半——如愿吸引到足够多的关注,但其中很少理解和支持。

萨里大学可持续发展研究所所长菲奥拉蒙蒂就指出,这些激进环保主义者沉醉于轻易获得的高曝光率和高知名度,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即“他们这样做引来的大多数是骂名”,“这些做法并不符合公众利益,公众有权欣赏艺术品,这并没有错,他们渴望负担得起的能源价格、畅通的交通,诸如堵塞交通导致救护车等应急服务中断并闹出人命后,再动人的口号也只能把自己推向公众的对立面”。

在网络平台,更有人逐条驳斥激进环保团体的“正当理由”。

第一,如果“和化石能源巨头沾边就罪该万死”,那么“Just Stop Oil(停止石油)”组织更应该先“自裁”:该组织最大宗、最稳定的资金来源,是“艾琳·盖茨基金会”,而这个基金会的创始人艾琳·盖茨正是英国鼎鼎大名的石油大亨让·保罗·盖茨二世的女儿。后者不惜巨资在《卫报》等主流大报上买下整幅版面给“Just Stop Oil(停止石油)”喝彩,而这些钱都来自“万恶的化石能源商业收益”。

第二,激进环保团体堵塞交通的行为艺术导致众多中低收入者和普通工薪阶层被扣工资、丢饭碗,甚至有人因救护车被堵而耽误治疗,且“穷人就没有欣赏艺术的自由么”“难道正义与否是可以自封的么”?

第三,在能源价格高企、通胀压力让公众普遍喘不过气来的关头,这种莫名其妙的做法无异于隔靴搔痒,甚至“何不食肉糜”。

第四,“政府程序不正当所以我们也可如此”和“我们这样做可以制造更多影响力”,更有人直接将之与“基地”“伊斯兰国”等原教旨恐怖主义的逻辑相类比,称之为“环保恐怖主义”。

尽管如此,在“绿色环保”已成为“政治正确”的当今欧洲,仍有相当一部分媒体、社会活动家甚至主流政党,试图利用激进环保团体的“能量”为自己办事,他们或吞吞吐吐地表示“程序不当但诉求可理解”,或闪烁其词地呼吁“不要光看他们做了什么,也要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当泼向《干草堆》《向日葵》的土豆泥和番茄汤仍被广泛报道为“环保抗议”,而非简单的“肇事破坏”,当那些泼洒名画的躁动环保人士以“流量之星”姿态侃侃而谈之际,欧洲各大美术馆的镇馆之宝,还是自求多福比较务实。

撰稿 / 陶短房(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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