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多年前，钱币收藏大师的趣味和享受

古钱币是散存在民间数量最多的文玩古物，也是中国最大众的藏品之一。藏友们经过辛苦寻觅、反复研究、讨价还价，终入囊中之时，既有收获的喜悦、赏玩的趣味，还有一段值得回忆的与钱币相遇的美好“奇缘”。

正是因为钱币收藏的趣味无穷，中国人收藏钱币的历史也是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清朝时期，还有过一次最大的钱币收藏浪潮。当时的文人士大夫大都收藏钱币，还相互交流研究，这期间也是行家专家辈出，其中就有一位钱币收藏的大家，名叫戴熙，被称为“泉痴”，他撰写的一部《古泉丛话》把古钱赏玩的过程提升到一个新境界。

古泉，即古钱，因钱币可以像泉水一样流通，遂古人又将“钱”称“泉”。文人又因“泉”较“钱”，风雅淡泊。故尤喜称“钱”为“泉”。

戴熙是一位清代画家，浙江钱塘（今杭州）人。他的父亲戴峻就是一位钱币收藏爱好者。据他的书里讲，父亲曾收有大齐通宝、天策符宝等名品。“大齐通宝”，一是认为是五代十国时黄巢称帝时期所铸钱币，这个政权前后不足四年，钱币存量自然很少；二是认为是五代十国时期吴国徐知诰受封为齐王时所铸，大齐的年号只有一年之久，所以钱币就更少了。据说，现存的大齐通宝总共也就几枚。

戴熙（1801—1860），清代官员、画家。

戴熙的父亲得大齐通宝，还有一种机缘。当时，正好是一个酒徒赠送的，100多个古钱币中只有两个出众好钱，一个铁宝庆，另一个就是缺角大齐。泉友们都听说过大齐通宝，都知道它的珍贵，其中一位叫吴逸庵的泉友，得知父亲有这枚钱币后，想用一枚珍贵的汉印来换，未成，只得拓本十数纸，世人才见到了这枚钱币的真容。

大齐通宝（网络配图）

得天策府宝时更有趣味，当时戴熙的父亲正在患病，十分痛苦，当有人将天策府宝送到面前时，父亲反复观看，这钱币仿佛是灵丹妙药，不知不觉父亲竟多吃了一碗饭。

戴熙的父亲是“泉痴”，影响之下的戴熙更是十足的“泉痴”。一次，戴熙见刘燕庭有一枚李寿汉兴钱，曾几次向他求赠，刘燕庭不舍，戴熙就此着了魔，一直挂念，后来还是他父亲得到了一枚给他，才算满足了心愿。

还有一次是戴熙在羊肉铺，见有人拿100个铜钱买肉，中间有一枚孝建四铢钱，店主嫌小，让买家换一个，买家不换，两人对骂起来，戴熙就拿了100枚大钱换这枚小钱，买家和卖家都大惑不解，都说戴熙痴，戴熙则说他们痴。原来孝建四铢被当时人视为奇货，往往要价二三万钱。

孝建四铢钱

三铢钱传世也很少。一次戴熙为人画扇面，那家人也爱收藏古钱，就赠送给戴熙一枚三铢，作为画扇润笔费，这件事让戴熙心里喜滋滋的，也被记在书里。

三铢钱

就这样，戴熙边收藏边研究边记录，在三十七岁时就撰写了《古泉丛话》四卷，同治十一年（1872）刊行。全书约二万字，列举家藏古泉三百六十余种，其中有不少收藏的过程、研究钱币得出的个人心得，还有乾嘉时期杭州泉界的很多谈泉论泉的趣闻轶事。

这本书的开篇，戴熙还撰写一篇《古泉丛话序》，说明出书缘由，首句开宗明义，引用明代著名学者张岱的名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大意是，一个人如果没有癖好，那么他就不会有深情，一个人如果没有瑕疵，那么他就不是真性情的人，这两种人都是不可以深交的。他还说：“熙之癖，熙之痴耳，古泉亦其一矣。所癖久，所积渐多，所见闻亦渐广，轶事绪论，往来于中，暇且裒而书之，为丛话三卷。”“既而集丛话三卷成，则并出所藏拓之，而缀臆说焉（一卷）。”

《古泉丛话》中介绍一种丰货钱，在道光、咸丰年间已经值二三十两银子，现在大概已突破数万元。

“丰货”钱

“丰货”钱出自于两晋十六国时期。一个叫石勒的人，于襄国（今河北省邢台）称王，建立后赵。因他出身穷苦，称王后希望老百姓生活富裕，便铸造并颁行了新货币，名曰“丰货”钱。

“丰货”钱有两种，一种篆书，一种隶书，隶书价值更高。在道光、咸丰年间，琉璃厂摊位上，一枚大字隶书“丰货”钱“正货”，可以卖到二三十两纹银，这在当时，都够买两三亩地了。

另外还有关于“得壹元宝”的记载。得壹元宝是唐朝反将史思明占据洛阳时熔铜佛所铸，后因嫌“得壹”不吉，随改“顺天”。后来“安史之乱”平息，“贼平之后，无所用焉。刀兵之家，还将铸佛”。“得壹元宝”和“顺天元宝”就变得非常珍贵。其中“得壹元宝”的量更少。戴熙的《古泉丛话》云：“顺天易得，得壹难求”。

得壹元宝

1992年，在洛阳考古发掘的一座唐代安史之乱时期的墓葬中，出土的流通钱币有4种，其中有开元通宝10枚，乾元重宝16枚，得壹元宝3枚，顺天元宝7枚。得壹元宝数量最少。

在说说父亲留给戴熙的那枚缺角大齐通宝，当时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戴熙不舍，没出手，后来，1860年（咸丰十年）太平天国军队攻克杭州时，戴熙投水自尽，据说临死之前，将大齐通宝等物品埋藏于地下。再后来，后人为了寻找大齐通宝，争相高价购买戴熙老宅，掘地三尺，甚至泥土都要用细箩过筛，却再也没见到这枚钱币的影子。

现在留存的这本《古泉丛话》。同为古钱收藏爱好者的鲁迅先生，为了研究，据《鲁迅日记》记载，就购买了《古泉丛话》和《古泉精选拓片》，前者作者是戴熙，后者作者是倪模，二人被认为是清代钱币学研究的顶尖人物。鲁迅的古钱币研究进展神速，也是他潜心攻读的结果。

《古泉丛话》里讲，乾隆时期“吾杭癖古泉者甚多”，还兴起了钱社“诸友数日一集，各出所得互相投赠，平时则穷街僻巷循视无遗。”

古钱币收藏，美在于收获。2009年北京嘉德拍卖现场，一枚赫赫有名的王莽货币——一刀平五千，起拍价5万元人民币，最终以7.9万元的高价被一位国内收藏爱好者所购。这位藏友，终于如愿。古钱币收藏，享在于经验积累、相互交流的过程，这其中可以中感悟历史、感悟传统文化，怡养性情，精神愉悦。

新莽 “一刀平五千”（76毫米）

本文来源：东方文化杂志（ID：dfwh_hk），（编辑：果然）